商業圖譜
MSN為何留下中國尾巴
婁池為紐約時報中文網撰稿 2012年12月14日
MSN選擇繼續在中國運營，是因為Skype在中國沒法合并MSN。這與Skype和TOM在線歷史上的合作有關，更與Skype的VoIP業務離了TOM在線在中國運營不下去有關。中國政府對VoIP業務的高度管制令MSN對Skype的全球整合戰略難以在中國落地，微軟要如何解決這條"尾巴"，目前還不得而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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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MSN中國負責人羅川表示，MSN被整合進Skype並不意外。7年前，MSN正式落地中國市場；過去7年，MSN在中國市場上的表現卻每況愈下。據市場研究機構易觀國際(Analysys International)的數據，相比7年前超過10%的市場份額，MSN去年在中國即時通訊（Instant Messager，簡稱IM）市場的份額已跌落到4.95%。
其全球表現與中國市場一樣糟。在宣布關停該項服務時，微軟證實MSN全球的實際活躍用戶僅為1億多，2010年的這一數據還是3億，而頂峰時MSN曾佔據全球IM市場60％的份額。而在今年10月的第三季度財報會上，微軟宣布Skype的全球用戶數接近3億。
實際上這只是微軟近年來一系列用戶整合行動的一部分。今年5月，微軟表示將會逐步淘汰Windows Live品牌，其旗下所有在線服務都將採用統一的"微軟賬戶(Microsoft Account)"登錄。通過微軟賬戶，用戶可以登錄Windows 8 PC或平板電腦等硬件；Xbox Live(微軟旗下遊戲平台)、Zune（微軟旗下音樂和視頻服務平台）等服務；以及Windows 8應用商店。今年7月，微軟就宣布用Outlook.com取代Hotmail郵件，這與用Skype替代MSN如出一轍。
留下MSN中國，會不會成為微軟全球化整合中的障礙？MSN中國公關經理郭榮在此前接受採訪時稱：MSN之所以在中國維持現狀，主要原因是基於用戶體驗和特殊市場所作出的決定。這一說法似乎也成立。儘管目前MSN在中國只有約600萬的用戶，但中國IM市場的空間仍規模龐大。僅以騰訊QQ為例，其今年第三季度財報顯示，QQ的活躍賬戶超過7億。
但微軟內部人士向筆者透露：這一特殊的做法並非是對中國龐大市場的妥協，而是由於Skype所提供的VoIP（Voice over Internet Protocol，將聲音數字化後在IP數據網絡上實時傳遞）業務在中國仍處於灰色地帶。微軟尚沒有找到能保證Skype在中國持續穩定運營的萬全之策，因此也就不可能像在全球其它地區那樣把現有的MSN服務併入Skype中。
Skype的成功之處在於，不僅能實現PC對PC的語音通信，還能通過電腦撥打手機和固定電話。通過這種方式撥打國內和國際長途，在資費、接入方便性以及私密性上都更有優勢。
北京郵電大學信息產業與發展研究所教授、著名電信專家闞凱力表示，這種業務在國外"就與MSN上的語音聊天一樣常見"。但它在國內卻長期被打壓。
1997年最早在國內提供網絡電話服務的陳錐、陳彥兩兄弟就曾被地方電信局舉報，不僅相關設備被沒收，而且還被當地公安機關限制人身自由直至交齊5萬元的暫扣款。2009年10月，UUCall也因"違規運營網絡電話"而被勒令停業整改。2010年底，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和信息化部（下稱：工信部）下發通知，稱將集中打擊非法VoIP電話。2010年底，中華人民共和國工業和信息化部（下稱：工信部）下發通知，稱將集中打擊非法VoIP電話。行業分析人士認為，這意味着Skype難以在中國獲得准入許可，因為事關和運營商的利益競爭，而且，Skype使用加密技術保護了用戶隱私，令這些信息難以被中國政府監控。
根據《中華人民共和國電信管理條例》第七條和第九條的規定，經營VoIP業務需要取得"基礎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"。迄今工信部僅向中國移動、中國聯通、中國電信等少數幾家國內運營商以及2000年就進入電信市場的北京全時(www.quanshi.com)頒發了全國性營運許可；部分廠商擁有地方省級電信部門發放的區域運營許可。Skype並不在獲得運營許可之列。
但在從屬於TOM在線的Skype中文官方網站(skype.TOM.com)的"來電轉接"一欄，顯示Skype在中國可以呼叫轉接給其他Skype好友，甚至是普通電話，且支持同時轉接到多部電話。其披露的話費費率表顯示，Skype VoIP 在中國大陸地區的通話費用是運營商資費的30％；海外地區通話資費最低僅有運營商資費的2％。
Skype之前在中國的日常運營，一直由TOM在線(TOM Online Inc.)負責。TOM在線作為李嘉誠旗下TOM集團的子公司，其主要業務包括無線增值業務、網上廣告等。直到2006年底，其是唯一一家在中國無線互聯網服務各領域都位列前三甲的網站。2004年3月，TOM在線分別在香港創業板和美國納斯達克上市。2007年4月，TOM集團宣布以15.7億港元私有化TOM在線，隨後這家公司先後從納斯達克和港交所摘牌。
2005年9月，TOM在線發佈公報，稱已經與Skype簽署協議，準備組建合資公司，其中TOM在線持股51％。這個合資公司全權負責Skype在中國大陸的研發，定製簡體中文版Skype（以下簡稱TOM版Skype）的軟件和服務，並向中國互聯網用戶及服務供應商進行分銷。TOM版Skype於2004年11月研發成功。
也是在2005年9月，eBay作價26億美元收購Skype。其後的2009年，eBay將Skype七成股權出售給以私募股權基金銀湖投資(Silver Lake)為首的投資財團，再到2011年，微軟以85億美元全權收購Skype。這六年的風雲際會並沒有影響TOM版Skype在中國的運營。
雖然背靠李嘉誠，但外界認為TOM在線能成功運營Skype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王雷雷。王於1999年加盟TOM集團，2003年起擔任TOM在線首席執行官，2008年9月離任。其間，TOM版Skype 在華落地並經歷了快速增長。據公開資料顯示，王雷雷的爺爺王諍是中國第一任通信部部長。王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並不避諱自己的家庭出身，但他也說並未藉助這種關係來運營TOM在線。
但TOM在線與中國政府的關係顯然比較微妙。2008年，一群加拿大研究人士曾稱，他們發現一家Skype的合資公司一直在監控用戶在互聯網上的文字聊天記錄，其中包含了政治敏感信息的訊息被儲存在Skype與TOM在線組建的合資公司所屬的八台服務器上。當時TOM集團對此的回應是：該公司遵守了中國的法規和條例。《紐約時報》和《華爾街日報》當年曾對此進行了報道。
今年7月曾有傳聞稱，TOM在線與Skype簽訂的運營協議已於2011年底到期。當時TOM在線曾向新浪科技等國內媒體表示，其正在與Skype進行談判。這場針對運營權的曠日持久的談判，或許能從側面反映出微軟在處理Skype和MSN進退中國市場時所面臨的棘手問題。如果無法釐清Skype與TOM在線的關係，Skype無法整合MSN的服務，則MSN就不能從中國退出。
如果微軟拒絕TOM在線繼續運營中文版Skype的要求，而由運營MSN中國的上海美斯恩（上海美斯恩網絡通訊技術有限公司）直接接管Skype在華業務，微軟可能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爭取到開展VoIP業務的牌照，這將意味着Skype在國內直接遭遇政策監管問題。
此外，微軟要支付多少對價才會讓TOM在線滿意？去年微軟收購Skype的價格是85億美元，Skype在全球約有3億用戶。在與TOM在線合作的九年間，Skype據說在華迄今約有9000萬註冊用戶，但這一數據未能得到Skype或微軟的確認。
從目前看，TOM版Skype仍在正常運轉之中。只是其主頁至今提供的仍是5.1版本的Skype，而Skype國際版已在今年10月升級到6.0版，並已經支持用MSN帳號登陸Skype。
上述TOM在線內部人士認為，微軟可能會考慮和TOM合作來運營Skype業務，這有利於Skype未來在中國的穩定運營。這或許更符合微軟的利益，但這也要求微軟放棄上海美斯恩，並花費時間和精力與TOM建立一個全新的管理和利益分享模式。
2005年，上海美斯恩由微軟與上海聯和投資公司共同出資成立，雙方各持股50%。據公開報道，因MSN在華業務的商業模式始終不清晰，上海聯和投資公司從2007年起數次尋求退出。市場傳言包括網易、九城、百度和盛大等數家公司都曾與其有過接觸，但最終均未能達成協議。部分原因是微軟希望與合作夥伴不僅有簡單的股權合作，而是雙方在公司層面有更深度的聯合。對這一傳言，MSN中國予以否認，而其他幾方則迴避表態。
如果依據傳言中的標準，TOM在線顯然很符合微軟的要求。如果它與微軟能達成合作，或許MSN的中國尾巴就能迅速被清理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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